大山深处我的家

大山深处我的家

陆伦求

从那崇山峻岭的大山深处，来到小县城工作和生活，蓦然回首已经三十年了。然而，山里乡亲们那种清新纯朴、真诚实在、勤劳朴实憨厚的品格，依然历历在目，时常浮现眼前;当年大山里的生活虽然贫穷，但生活美好且生机盎然。

往事如新。记得我在年龄稍大一点时就经常上山砍柴，对爬山砍柴如同做游戏一般，半天能砍两捆柴，中午把柴挑回家，每次都是汗流浃背，湿透蓝衫，我们几个小朋友乐此不疲。有时候天刚蒙蒙亮，三五成群的孩子们牵着羊、赶着牛，吹着笛子，手握一把磨得雪亮的柴刀，劈开浓浓的晨雾，敲敲打打上山去了。山里的孩子在山路上无拘无束地追逐打闹，和着早晨的鸟啼虫鸣，一起唱起快乐之歌，而大山总是如一位慈祥的长者，宽容地让这些任性的孩子翻天入地地闹腾。我经常爬到山顶，任清新的山风吹过脸庞，感觉神清气爽。禁不住回过头来眺望蜿蜒缠绵的山路，看日出日落，即便现在想起，那俯视山脚就是鸟瞰人生。站在山的顶峰，一个个村庄、一条条山岭尽收眼底，风光无限，豪迈之情油然而生，胸襟也变得无比开阔。倘若再对着天空喊上几声，心中所有的忧烦，穷困生活中油盐酱醋茶，烦恼琐事都会灰飞烟灭，随风而逝。有时候，躺在山林间的大石头上，聆听风与树林交谈的声音，倾听酣畅淋漓的乐符，悠扬悦耳的旋律，纯洁质朴的情感，仰望蔚蓝的天空，思绪随着白云一起放飞，飘向远方……

老家的人有唱山歌的传承，成人唱、孩童唱、老人唱……，只要有山民的地方就有山歌回荡。山里人在劳作之余，常常放开喉咙唱起山歌，这便成了他们休闲的最好方式。清晰的记得有一首山歌这么唱道：“前山高来后山高，前山后山两把刀，一把刺进云雾里，一把插进我的腰。”最后一句“一把插进我的腰”，开始我不明白它的含义，后来亲眼看到山里人出门肩挑背负弓腰爬山的艰难身姿，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切内涵。

少儿时候，经常到处捡拾小石子，山里到处都有一种卵圆形石子，捡回来，既可以做一种儿童游戏，还可以用来写字，如同彩色粉笔，五颜六色，煞是好看。捡起一颗粉红色的石头在青石板面上，歪歪斜斜写下几句古诗，体会着“谁知盘中餐，粒粒皆辛苦”的意境。坐下来画一个棋盘，用小石头作棋子，知道了楚河汉界的争夺，明白了人生需要奋斗，一阵嘶杀后，虽然为输赢争得面红耳赤，竟也增添了不少乐趣，一身的劳累也烟消云散了。

那时候，我最喜欢山里的水。山涧的山泉如细细的玉带飘下来，口渴了就用手捧着沁心的山泉喝上几口，沁人心脾。落差大的山泉便成了飞瀑，飞瀑向下冲积，形成一个个深潭，犹如天然泳池，清澈见底。在青山的掩护下，潭水碧绿，绿得静谧，绿得出奇，绿得神秘。由于大山的阻隔，这里很少有狂风吹来，水面上常常平静得如一块碧玉。偶尔有山风吹来，起几鳞水波，又很快恢复了平静，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，再繁琐的世事也搅不动她内心的亘古宁静。

记忆中我的老家，风景美丽，四季如诗如画。

春天，老家处处鸟语花香，春意盎然，无处不飞花，遍地皆绿色，简直就是一个五彩缤纷的百花园，更是一幅披红挂绿、繁花似锦的春色图。这种美丽的景象令人陶醉，催人奋进。仔细品味芬芳花香的熏陶，亲切感受满山绿意的缭绕;放飞自己的心灵，让思绪在广阔无垠的苍穹中自由翱翔，尽情感受大自然赋予的无穷乐趣;你会情不自禁地体会到陶渊明诗中那回归自然、宁静平淡、寄情山水、怡然自乐的田园生活的别致风味，也会领悟到朱自清笔下透出的“一年之际在于春”的催人奋发努力的感召，给人以无穷的动力和憧憬。

夏天，更加生机勃勃。饱经春风春雨洗礼的草木显得郁郁葱葱，漫山遍野的树木和野果尽情吸收着日月的光华和雨露，正在茁壮成长，各种各样的花草异彩纷呈，形形色色的野果挂满枝头，那饱含大自然泥土芬芳的野果，看一眼，令人垂涎欲滴，尝一口，使人回味无穷。在炎热的夏天，我们经常躲过家里大人的眼睛，跑到清清的小河里，悄悄地脱下衣裤，光溜溜的一头扑进那温柔清凉的绿水潭里。爬上岸的时候，不待水干就穿上衣裤，挑起柴草，匆匆地赶回家。此时，山间小道已是夕阳西下，炊烟袅袅，听着蝉鸣鸟叫，正想伸手捕捉，忽然传来母亲的呼唤……

秋天，硕果累累，是山里人收获的季节，也是一年中最为沸腾的时候。山顶上，山坳里，山脚下……山里人忙碌的身影随处可见——大山的沟沟洼洼中有着山里人赖以生存的土地。乡亲们在这里播下了希望，挥洒了无数的心血和汗水，经过数月来的辛勤耕耘在此时得到了欣喜不已的回报——大地母亲怀抱中的金灿灿的累累硕果。在这热火朝天的季节里，山里人浑厚的山歌声、相互的调侃声、牲口的嘶鸣声……这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，欢声笑语映衬下的喜悦之情洋溢在大山里的每一个角落，田间地头尽显一派欢愉的丰收气息，形成了一首首独具乡村别致风味的乐曲。

冬天，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，天公给大山送来了御冬的棉被，呈现出令人目眩的银妆素裹。此时，是农闲的季节，雨雪天气，三五成群，乡亲们聚在一起，围着火炉，烤着碳火，围炉欢畅叙往事，月映堂前照窗纱。进入了甜蜜的梦乡的山里人，深知，不能浑浑噩噩地酣睡，而是在带着些许牵挂的沉睡中孕育着来年的春天，又一年新的希望.

老家是一部凝固的音乐，旋律是乡情。

大山里的生活让人觉得简单快乐、充满童真和活力。山里的孩子都离不开山，山就是父母，父母就像一座山。山是父母辛勤劳作的丰碑。沉默无语的大山哺育了一代代山里人，一代代山里人依偎着大山。一座山就是一个神奇的摇篮，山孕育了人，人改造了山。山里人爱山的魁伟，爱山的挺拔，爱山的俊秀，山的一切都是山里人的骄傲。

如今，老家那里村村铺上了水泥路，户户都是水泥大道到家，运输不需肩挑背驼了，孩子们也不用上山砍柴了，山里人烧饭用上了煤气，电灯电话、有线电视、无线网络，到处洋溢的是城市人的生活气息。山里的孩子们上学也不用交学费啦，一项项惠农政策的出台，更让山里人欣喜万分!

走出大山是一代代山里人的梦想，尽管山里人不知道山外的世界，然而纯朴善良的山里人宁愿相信山外是另外一个桃源。他们却不知道山外的人也在寻找他们的桃源。山里的人走出了大山，山外的人走进了大山，从此，大山已不再是沉默的大山!

虽然，我在县城有了家，但是记忆中最深刻的，无数次梦回的还是那个——永远忘不了的我那大山深处的老家。

2021.7.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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