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村的夏,不同于城市之夏,至少不会让人产生暴戾躁动,反而在广袤中透着油油的绿意。夏居乡下,那简直是诗意般的栖居。
乡村的夏天,从窗外的蝉鸣声开始,知了是催促农人早起的闹钟。起先是在院墙外的竹林间,发出嘶嘶的带有间歇性的鸣叫。红日探山头的时候,知了就卖命的叫个不断,一阵紧过一阵,一处比一处叫得欢,片刻间此起彼伏,就成了交响曲。
晨光熹微,农妇系上围裙在灶前忙活开了,生火,添柴,切菜,烧水,洗米,捞饭汤,烟囱上袅袅着吹烟,厨房里升腾着蒸气,锅铲在锅里来回铲动,铁锅里的腊肉飘着香气,老远就能闻到,这是乡村烟火味,地道的农家味。乡村的夏天,在柴米油盐酱醋中开始。
趁着太阳还没跃出山头,邻家大伯背起竹篓走向田埂,弯腰挥镰割着草。一袋烟的功夫,沾着露珠的青草堆满了竹篓,男人一回来顾不上喝口水,径直走向牛栏,抓出新鲜的青草撒到牛儿跟前。
早饭一过,母亲便提着菜篮到屋后的菜园侍弄那几分地。菜园里一片生机,绿意盎然,黄瓜插了扦,豇豆上了架,丝瓜爬上了藤,红的西红柿,青的朝天椒,紫的茄子,黄的黄瓜,鲜嫩水灵,碧青翠绿。母亲早早晚晚地在菜园里经营着,餐桌上绿色有机疏菜从没断过顿,让一家人吃得健康,吃得放心。
烈日下,男人们头戴草帽,在田间地头劳作开来,给玉米锄杂草,给水稻打农药,给茶树施化肥。田野和粮食是男人的希望,稼穑之活,马虎不得。这个季节,男人干起活来像头牛,汗珠子抹了一把又一把,肩上的毛巾湿了又湿,拎得出水来。草熏风暖,烈日当空,太阳无比的毒,背上的喷雾器喷个不停,空气中弥漫着“杀虫双”、农达和除草剂的混合味道。这是乡村特有的味道,也是农人熟悉的气味。
当西边的晚霞把村庄染成橘红色,夕阳西坠,牛羊归栏,一切生物的呼吸也顺畅了许多,池塘中的鱼儿不时浮出水面冒着泡,争相拽着塘面上的玉米叶和青草,远远地听得鱼塘哗啦哗啦一片响,这是养鱼人最爱听的声音。
天色渐暗,越来越深邃,暮色四合,远山如黛。树上的蝉儿不再嘶鸣,接替的是田野里鼓鼓的蛙声。此时,屋檐下,院子里,草丛中,小道旁,蛐蛐和蝈蝈们,以及各种虫儿的声音交相呼应,乡村夏夜的昆虫交响曲由此拉开了序幕。
小院人家吃过晚饭,靠着院内的枣树下摆一张竹床,搬几张短凳,沏一壶浓茶,就着满天的星光,和着闪闪的萤光,摇着蒲扇,说着家长里短。蒲扇轻摇,日子在蒲扇的摇曳中变得闲适散淡。如水的月光洒在院子里,田野里,乡村在月光的静抚下变得内敛柔和。
夜深了如果你还不想睡,这个时候你要是带上矿灯和火钳,到田里去捉泥鳅、抓黄鳝,绝对是一大赏心乐事。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,保准你能满载而归。记得当年夏夜,姑父和父亲趁着夜色走向月光笼罩下的田畴,夜半时分,他们抬着一水桶的泥鳅黄鳝而归。尤其是抓黄鳝很有趣,只要矿灯对准有黄鳝的地方一照,它动也不动任凭你拿捏。有时候它躲在洞穴里,你只要找到洞口顺藤摸瓜,准能抓获。
不过,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。现在乡村的农田已无人种植水稻,全部改种了茭白。随着各种农药的大面积使用,田里的泥鳅黄鳝早已绝迹,鱼虾也随之绝代了。
乡村的夏是美好的,只是有些美好却无法成为永恒,只能成为曾经,再也回不去了。我还是很怀念过去的乡村,以及乡村的夏,那些栖居的时光早已深深镌刻在心里。
作者简介:黄永赞,男,安徽岳西人,安徽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,政工师,岳西作家协会会员、永嘉作家协会会员、永嘉县读书学会副会长。
1997年开始写作,作品散见于全球阀门网、中国工业报、浙江工人日报、温州日报、安庆日报、安庆晚报、温州晚报、今日永嘉、永嘉文艺、岳西周刊、岳西杂志、楠溪江等报(刊)网。曾获温州市民营企业思想文化建设“特别贡献奖”,温州两新党组织优秀党务工作者、温州市优秀新居民、温州市志愿服务先进工作者、永嘉县首届“十佳新永嘉人”、永嘉县一线人才成就奖等。参与了《印象主簿》《楠溪走笔》等书籍的编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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