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又梦见了我家曾经的老房子,过去的泥巴小瓦房,多次梦见。
老房子是大别山区上世纪八十年代最常见的一正五间转两厢,外加三间披屋,前面围成院落的农家小院。院子东头有一棵三十年的桂花树,比大碗口还粗;西头一棵枇杷树,也有二十好几年树龄。房子拆了十几年,盖了二层砖混结构楼房。老房子就象长在梦里似的,依依稀稀,似是而非,时不时闯进我的梦乡。梦见拆老房子盖新房,房前的土路扩修成宽阔的沥青路,每次梦中的新房都不一样,道路也不一样,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没梦见过现在实际的这个样子。
记忆中父母说,老房子第一次修建是1960年,那是三年困难时期,是祖母带着我的父母和小叔与叔祖父家合盖的。当年父母和小叔二十刚出头,正年轻,叔祖父也才三十岁,经济条件都有限,所以两家合伙申请了一块宅基地。在那困难时期能做房子,得益于特殊时期国家特殊政策。为尽快渡过难关,当时鼓励政府机关在岗员工到农村广阔天地做贡献。父亲原是公社搬运公司司务长,母亲是县伞厂女工,双双申请下放农村,获得一笔补助。叔祖父曾是县黄梅戏剧团团长,遇上黄梅戏剧团解散,他们一同回到老家,才有了一笔钱共同建房落户。
他们做了一栋前五间后五间泥瓦房。叔祖住东头四间,祖母和父母们住西头四间,中间是大堂轩,两家共用。房子做得很结实,根基是一米深半米宽的石头,底层是二十公分的麻石条,再在石条上夯的黄泥墙。木门木格子窗,堂屋有天井,四水归堂,水从大门下涵洞排出。大门厅八字型内收,大门内外各有两米的空间,大门是木门,门厚有5公分;门后插二道闩,材质是松树的;门下是活动门槛,约50公分高。屋前是条土路,路外边有十几米宽的菜地,菜地外就是水田了。水田有300亩左右,平平坦坦,因为在水田中间曾经有棵很大的皂荚树,所以这里叫皂畈。我们没见过大皂荚树,听说是大炼钢铁砍了,甚为可惜。
在这个房子里,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,父母肩挑背驮,起早歇晚,含辛茹苦拉扯大了我们四弟兄两姐妹。叔祖家养育了二男三女,小叔结了两次婚都离了,没有留下孩子。我们是一个大家庭,日子过得和和睦睦、平平凡凡。两家11个孩子,虽是两辈份,但没一点隔阂。大家一起游戏,一起上学。有时堂屋里两家松毛柴里母鸡乱下蛋,捡错了,也没谁说什么。菜园里南瓜藤搅在一起,分不清你我,从没分个彼此。
时间跨入八十年代,两家的孩子渐渐大了。先是叔祖的大儿子要结婚了,就在东边加盖了三间一样的泥瓦房,只是窗子换成钢筋玻璃的了,门的款式有点变化。我家和小叔分家多年,两间屋不够住了,在南边加盖了一间厨房一间餐厅。
八十年代中期,叔祖到贵州切茯苓赚了一笔钱,成了当地响当当的万元户。有了钱,叔祖决定盖楼房,东头连同堂屋都拆了,盖了全县第一栋农民预制板楼房,轰动一时。
我家当时孩子多,经济条件差,父亲只好在南边加盖了堂屋和三间土砖房,拼成了一正五间转两厢。窗子换成了钢筋玻璃,门也换了样式。过了两年,房子不够住,父亲在西边又加盖了三间披屋,分别是厨房、餐厅和储物间。菜地被占用了,门前的路改到菜地外边,变成了院墙和院门。院子里栽了一棵桂花树,一棵枇杷树。
社会发展很快,没几年,邻居们纷纷建起了楼房。父亲很是羡慕,又是养猪,又是种茯苓,但运气不佳,赚不了多少钱,孩子们又要成家花钱,盖楼房成了父亲的一大心愿。
2009年6月,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,把老房子砸得遍体鳞伤。小瓦就象用锤子敲了几遍,碎的很均匀,屋顶上有几个大窟窿,象开了天窗。屋里碎瓦、污水一地。我把父母接到我家商量怎么处理,父亲意见非常明确:拆了做楼房,做怎么样的,怎么做他不管,不修旧房,修得再好也不住,宁愿在外面搭棚子住。听了父亲的话,我明白了父母的心愿,电话里约好哥哥弟弟商量怎么盖房。遵照父亲的意愿,盖楼房。一周内就把老房子拆了,半年内盖成了新房,大哥简单装修了一下,让父母当年进新房过年。父母亲很是开心、满足。
老房子拆了,老屋基建成了现在的七栋楼房。叔祖父、叔祖母、祖母、小叔、父亲、母亲先后做古,我搬回来住也两三年了。这里是我们一大家子共同生活的地方,是我们魂牵梦萦的地方,是弥漫着长辈们浓浓深情的地方。回到这里,我的梦中经常出现的是他们,梦见他们做着农活,忙着家务,门前、屋后。老房子总是串起他们和我、串起过去和现在。随着时间流逝,老房子越来越远了,还有我至亲至爱的上辈亲人,但在梦境里,我们仿佛走得更近了。(汪润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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